青瓷是中国陶瓷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系统，青瓷系窑口在大江南北分布广泛，并形成各自釉色特点和纹饰风格，自古以来就受各阶层的喜爱，并对日本、朝鲜、东南亚等周边国家的陶瓷文化产生过深远影响。

    同安汀溪窑是宋元时代南方青瓷窑址的重要代表，其简约明快的内在美散发着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它色泽温润，以内刻卷草、间加篦点纹、篦线纹为艺术特征。有浙江龙泉青瓷余韵，但又发展出自成一派、刻划洒脱、自然率真的装饰特征，具有明确地域特色。

    青瓷技艺薪火相传

    洪树德教授出生于陶瓷世家，家族前辈中有从事与陶瓷烧制、销售相关的工作。他从小耳濡目染，迷恋中国古代传统陶瓷文化所散发的独特魅力。从九十年代开始，他投入大量的资金和精力，结合古法对同安汀溪窑珠光青瓷进行恢复性烧制。克服重重困难，取得了可喜的成功，在2010年被厦门市授予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并于2011年晋升为福建省省级非遗名录。

    在努力发掘同安汀溪窑珠光青瓷传统技艺的同时，洪树德悉心培养传承人。他的传承人不仅掌握了珠光青瓷技艺，而且汲取同安窑珠光青瓷刻划纹的装饰技法，结合现代审美，创作珠光青瓷艺术茶具并获全国陶艺评比大赛银奖。洪树德还进一步扩展同安窑珠光青瓷传承力度，已招收数名年轻人，传授技艺并鼓励大胆创新、拓宽珠光青瓷产品系列的品种、利用传统技艺结合现代审美，赋予陶瓷器皿地域文化涵义，并拟在非遗项目遗址所在地厦门市同安汀溪设立同安汀溪窑珠光青瓷非遗实训基地，在厦门的大专院校开讲传统陶瓷文化讲座，吸引更多的年轻人热爱陶瓷艺术，使同安汀溪窑珠光青瓷传统烧制技艺以及其它的中国传统陶瓷文化薪火相传，得到进一步传承并发扬光大。

     夺得千峰翠色来

    上世纪90年代洪树德考察了同安汀溪窑旧址后受到很大震动，决定投入大量的资金和精力，结合传统古法对同安汀溪窑珠光青瓷进行恢复性烧制。他遍访闽南古窑口，特别是汀溪窑址，看着漫山遍野的碎瓷片和封存保护的古龙窑，很是感慨。他曾好几次说过，古窑的保护很重要，要留给后人了解古人做陶的智慧，窑址是最珍贵且最容易遭受破坏的，现在用大石条封住汀溪龙窑来保护经常处于被水淹没、沉入水底的遗址，是无奈的办法。要是今后科技更发达，国家在保护文物方面能投入更多，应该在地下挖出观赏区，用玻璃隔开，像地下水族馆一样，来瞻仰前事启迪后人。

    洪树德对珠光青瓷釉的试制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前期阶段，屡不尽意。后来转变思路，耐心思虑古人的生活习性，认为在科技条件较差的古代，各种草与木的烧成灰料较为普遍，应该是釉料的主要组成部分，因而有意识地增加该类灰料的品种和比例，果然，试制过程有明显功效，烧制结果很是鼓舞人心，釉料的质感及开裂情况逐渐接近古残片。但是釉面质感与开裂的逐渐接近还不是珠光青瓷的全部，釉的色相的调整，又使洪树德陷入迷茫而止步不前，耗费大量时间屡不得法。洪树德思虑再三，决定放弃釉料的调整，改变思路、调整坯体泥料配方。究其因由，是一开始采用的陶土已经与残片有几分相似，所以使人进入误区，一直在釉色的调整上做文章，而陶瓷釉中所呈现的整体观感，并不仅仅是表面的釉色的作用，而与泥坯的质地、泥料的成分有着重要的关系，因为在1300℃高温作用下，釉料与泥料充分发生各种反应，所以釉色最终的呈现，并不只是釉料表层所致，泥坯的组成成分同样参与其中。在思路的调整下，泥料的配方进行了多方位的配比调试，果然，同样的釉料在不同配方的坯体上呈现了不同的釉质观感，掌握了调整釉相变化的又一方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洪老师的不懈努力下，珠光青瓷的恢复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烧制的青瓷釉层均匀，色如山峦翠色，绿中透黄，滋润而不透明，隐露珠润之光，可谓“夺得千峰翠色来”，真应了唐代诗人赞誉青瓷的那句著名诗句。

 图/洪树德在“珠光青瓷”的坯体上刻画纹饰。   新华社记者 林善传 摄

     笔不周而意周

    纹饰是珠光青瓷的富有表现力的艺术特征，它刻划卷草篦梳、篦点纹，刀法犀利，线条活泼流畅，至两宋中、晚期臻于完善，形成了自已的艺术风格。这些特征形成同安汀溪窑珠光青瓷的特色。洪树德在师法传统的基础上，大胆创新，

    在描绘线条，组织画面时，慕想古人之意趣高远。在运刀中左右手互相配合、使坯体移形换位，如太极高手般旋转腾挪、一气呵成，刻划线条流畅，力道顿挫，形不似神似，每组画面都极致讲究，不留遗憾。恰如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提到“笔不周而意周”的论画主张，强调绘画表现要有所取舍，才能给人留出遐想的空间，尤富意境，洪老师制作的珠光青瓷纹饰图样生动活泼、个性鲜活，笔法娴熟流畅、率意挥洒，下笔胸有成竹、无拘无束，力道抑扬有度，不求尽精微而神情尽览，在艺术境界上与画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图/珠光青瓷展览

    图/珠光青瓷酒壶

图/珠光青瓷双耳罐

    洪树德常说，我们现在制作的珠光青瓷，一定要精致，要像官窑制品一样对待，不能草率为之。所以他制作的珠光青瓷，釉色珠圆玉润、型制精致讲究。他认为，文化的传承，切忌急功近利，而是慢慢的汇聚成河、绵远流淌。虽有人说，洪树德花同样的时间与精力，做其他的陶艺，又简单又轻松，而做珠光青瓷，是“吃力不讨好”。但是他认为,把一项传统的陶瓷品种系统化、完善化，做到极致的高度，使后来者有章可循，使优秀的陶瓷品种良性传续，善莫大焉,何乐而不为。

    距离厦门市50公里的风景秀丽的九龙江畔，地方政府出资建立的龙江颂歌陶艺文创园暨洪树德陶瓷艺术馆已经落成，游客络绎不绝，在陶冶艺术情操的同时可以自己动手制作手拉坯陶艺制品。艺术馆内洪树德毕生陶艺作品罗列其中，供民众观赏，艺术馆也将作为陶瓷同行切磋技艺、叙述友情的空间。就像洪树德老师的一个学生说：洪树德老师征服我们的，除了他的陶瓷事业，再就是他的高尚品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身体硬朗、腿脚利索、没有年龄感的洪老师心中还有许多事要办，他将在执着了一辈子的陶瓷事业中稳步前行。

（作者系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