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家税务总局泉州市税务局课题组

2020年初，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4月17日，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了“保居民就业、保基本民生、保市场主体、保粮食能源安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保基层运转”的“六保”工作。从税务局的角度来看，侧重于在“保市场主体”方面，发挥税收大数据优势，梳理企业存在的问题，有针对性地帮扶，助力企业复工复产，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大局。

疫情影响与2008年金融危机比较分析

日前，有银行界人士指出，全球疫情蔓延所带来的影响目前尚未超过2008年金融危机。从股市、金融借贷、银行业的利润水平等金融领域数据来看，其观点有客观依据，但从微观企业的经营困难程度、财政税收收入的下滑情况来看，影响有超过08年金融危机的迹象。

从传导机制看，与2008年金融危机不同，由于全球疫情迅速传播，实体经济直接受到重创，进而传导到金融市场引起波动。

2007-2009年，由美国次贷危机而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导致多家大型金融机构破产倒闭，金融市场出现流动性危机，进而传导到实体经济引发经济衰退。

从2007-2009年季度GDP增幅来看，2008年金融危机对金融业的冲击远大于实体经济乃至整个经济社会。2007年8月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后，马上引起了我国金融业共振，第四季度金融业GDP增幅出现断崖式下跌，同比增幅降至14.8%，比上季度增幅下降17.4个百分点。但同期全国GDP同比增幅为13.9%，比上季度增幅仅略下降0.4个百分点；其中，工业GDP同比增幅14.8%，比上季度增幅仅略下降0.5个百分点。

从2018年以来季度GDP增幅来看，无论是总量，还是工业和金融业，GDP增幅均维持低位运行，但仍处于正增长水平。而从最新出台的统计数据看：2020年1-3月，全国规上工业企业GDP累计增幅-8.5%，泉州-11.6%，十几年来首次出现负增长。反映此次疫情大规模波及实体经济，进而存在传导到金融市场，引发危机的风险。

从经济周期看，经济下行压力中遇到的疫情影响冲击可能更具有不确定性和脆弱性。

2002年至2007年，中国GDP同比增幅从9.1%增长至14.2%（同期泉州GDP增幅从10.6%增至15.9%），2007年消费、投资、净出口对GDP的拉动分别为6.8%、6.3%、1.1%，处于飞速发展扩张的阶段中（图3）。2008年金融危机影响致中国GDP增幅降至9.7%（泉州14.1%），其中消费、投资、净出口拉动作用分别为4.2%、5.1%、0.4%，净出口受到较大冲击（2009年拉动作用降至-4%）。而此次疫情爆发于经济下行的背景之下（2019年全国GDP增速为6.1%，泉州8%)，可能对低迷的内外需造成更大的压力。

从人口迁徙因素来看，劳动密集型产业较为集中的泉州，从业人员08年仍处上升周期，而2012年以后已不断下滑，虽然目前未有最新数据，但疫情影响劳动力因素可想而知。

泉州从业人员自2012年达到顶峰（174.9万人）后，连续五年出现下滑，至2017年减至139.9万人，年均下降4.34%，2018年小幅回升至144.7万人，增幅3.43%。从业人员的减少为经济复苏带来叠加的压力。

从民营企业看，2008年泉州民营经济正处于高速增长期，而本次疫情发生时企业已处成熟期或衰退期，受疫情影响程度更大。

2008年，受益于品牌战略与奥运效应，泉州部分代表性民营企业处于刚上市或上市前的冲刺期，企业经营效益大幅增长，税收增收显著；虽然同期部分周期性企业也遭受打击，但增收企业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减收企业对经济和税收带来的下行压力。而2020年一季度，与08年相比，民营企业增收动力在明显减弱，而减收影响却大幅提升。

第一季度泉州民企开票状况

从注册登记类型看，民营企业受疫情影响更大，开票金额占去年同期比例85.56%，低于全市0.71个百分点，低于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10个百分点。

从民营企业一季度开票金额占同期比例分类情况看，35%的企业占比低于50%。

开票金额占比低于50%的民营困境企业分析。一是民营困境企业存续时间。第一季度开票金额占比低于50%的企业共31425户，占所有企业的35%，开票金额合计188.58亿元，占所有企业的7.69%。整体而言，老企业抗风险能力较强。二是民营困境企业疫情之前生产经营情况。从民营困境企业2019年第四季度开票金额看，开票金额占2018年同期比100%以上的企业有12855户，占比40.91%；开票金额占比50%-100%的企业有6862户，占比21.84%；开票金额占比低于50%的企业11708户，占比37.26%。反映有近40%的企业疫情之前自身经营受到阻滞，销售收入出现下滑，疫情影响一定程度上仅加速了企业的衰退或倒闭。

民营困境企业复工复产存在问题

一是用工问题仍未完全解决，受疫情影响和交通限制等因素影响，部分外地工人至今还未返工，加之短期内招工困难，给劳动密集型行业复工复产带来很大的阻碍。二是资金压力长期困扰中小企业，部分企业虽未全面复工，但房租、工资等成本却持续支出，企业面临较大资金压力，但受制于抵押物问题，银行信贷又难以及时为企业“输血”。三是出口企业面临订单问题，困境企业中出口企业共计1175户，出口型企业受国外疫情扩散影响，外贸订单减少或取消，企业面临压大加大。四是疫情影响内需未能完全启动，疫情不仅直接影响住宿、旅游、餐饮等现场体验型行业，还影响对非必需品的潜在需求。如泉州市支柱产业纺织服装服饰业一季度开票金额133.84亿元，占同期比例69.71%，其中：1433户占比低于50%，开票金额16.28亿元，仅占同期比例20.16%。五是价格因素影响开票金额，2月以来成品油等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下跌，并通过产业链进行传导。2月、3月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中出厂价格指数分别环比下降9.59%和1.13%。

政府统筹推进复工复产恢复正常经济秩序

疫情爆发以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全面动员、迅速应对，在战“疫”不同阶段，习近平总书记亲自作出诸多有针对性的决策部署，团结带领全国人民坚定信心、同舟共济、科学防治、精准施策，统筹做好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工作，取得了阶段性重要成果。泉州市委市政府深入剖析民营企业的困境特点，紧密结合本地资源禀赋，及时出台了一系列帮扶企业的举措。

狠抓政策落地见效。系统全面梳理国家、省、市扶持政策，用企业听得懂的话，进行挂网宣传和点对点推送，扩大政策知晓率和覆盖面；对已有的政策措施实施效果进行评估，不断优化支持力度。在行政服务中心设立惠企政策服务专窗，加强政策宣传解读，精准推送政策，打通政策落实“最后一公里”。加强政策研究储备，因地制宜、因时制宜推出一批管用实用的政策。如，“五一”小长假期间，出台了一批促消费、促旅游政策措施。

着力破解企业困境。高度重视库存积压、外贸受阻、用工养工难、资金链有风险、产业链未打通等“五难”问题破解，分专题分行业精准调度，建立“四个一”直达服务体系，点对点排解企业难题，全力抓龙头企业带动产业链供应链整体协同复苏，趁势引导企业转型，守住实体经济根基。针对民营企业遇到的库存积压甚至爆仓、外贸订单减少、内销市场未拓展、用工稳岗困难，资金链断裂风险，产业链条还没完全打通等难题，督导各相关部门主动担当、积极作为，优化调整困难企业帮扶、中小微企业融资纾困等及时管用的政策，真正解决企业遇到的困难问题。

出台追赶行动方案。出台《泉州市促“六稳”“六保”追赶行动方案》，推动“六稳”“六保”落到实处。《行动方案》主要内容包括工业增产增效行动、第三产业提质扩量行动、建筑业稳产提质行动、新经济抢滩布局行动、“项目攻坚2020”提速行动、消费需求激活扩张行动、出口市场突围拓展行动、金融资金保障行动、要素保障专项行动、就业稳岗暖心服务行动、营商环境攻坚提质行动、守底线保运转防风险行动。

抢抓市场发展机遇。市委市政府加强引导，发挥泉州完整的产业链供应链优势，优化布局、营造氛围、完善配套，培育特色突出、示范性强的直播基地，抢抓产地直销、直播带货等新业态发展，全力运作线上展会平台，政企互动开展“云带货”“云逛街”“云抢购”等，大抓产能对接和产销衔接，为经济发展注入了新动力。如，泉州与知名电商平台拼多多开展战略合作，启动“海丝精品•好货不贵”泉州线上产业直播节。

泉州市税务部门推出促经济发展举措

编制“发票指数”。充分发挥税收数据“真金白银”的优势，特别是用好增值税发票数据覆盖面广、及时性强、颗粒度细的特点，对2月1日以来全市增值税发票开具户数、金额、地区、行业等高频数据进行分析，按周编发《从发票高频数据看泉州复工复产情况》专题分析报告，动态反映全市复工复产情况，为党委政府科学决策和企业复工复产提供可靠的数据支撑。

卯定“政策靶向”。全面落实系列复工复产政策，按照“作出百分之百的努力，确保政策不折不扣地落到每一户企业”的工作目标，围绕“宣传辅导到位、操作准备到位、核算分析到位、监督考核到位”，对龙头企业开展“一企一策”“点对点”精准辅导，对中小微企业实施“非接触式”靶向推送，全力推动稳企业、稳就业。

开展“纾困行动”。加大对交通运输、餐饮、住宿、旅游等受疫情影响较大的困难行业申报情况的筛查力度，建立受疫情影响严重的企业情况台账，组织各县（市、区）局精准落实各项扶持困难企业的政策措施。如，一季度，通过“银税互动”协调金融部门对全市小微企业发放贷款4158笔金额达18亿元，有效缓解企业资金压力，增强企业复工复产信心。

开辟“绿色通道”。针对生产防疫物资上下游的恒安、利郎、柒牌、百宏、德林、美佳爽等企业，主动联系并开展设备抵扣、增量留抵税额等政策宣传和辅导，提供“容缺受理”，建立涉税诉求快速响应机制，促进优化防疫复工复产环境。

四月以来泉州民企复工复产开票分析

开票整体情况看，泉州民营企业复工复产呈现较好复苏迹象，4月累计开票金额占比连续四周回升，当月已超去年同期水平。

4月，一方面受复工复产工作持续推进影响，另一方面也受去年4月1日增值税率调整，企业开票金额基数低于正常水平因素影响，泉州民营企业4月开票金额959.85亿元，为去年同期（856.14亿元）的112.1%，较2月当月（79.2%）、3月当月（81.3%），分别上升32.9、30.8个百分点。

2月1日-4月30日，泉州民营企业复工复产以来累计开票金额2323.67亿元，为去年同期（2549.4亿元）的91.2%，较2月累计（79.2%）、3月累计（80.5%）分别上升12、10.6个百分点。

分行业情况。从19个行业门类看（表2），4月当月已有13个行业门类开票占比超过100%；复工复产以来累计（2-4月）已有10个行业门类开票占比超过100%。

从复工复产以来累计（2-4月）情况看。一是科技创新行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156.44%、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118.2%）、关系国计民生（批发零售业107.9%）、提供社会公共设施管理服务（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143.07%）、提供资金（金融业109.97%）、企业管理正常运转（租赁和商务服务业132.53%）等行业复工复产进程较好。二是提供外出消费或进行户外生产的行业受疫情影响较大，集中在住宿和餐饮业（46.92%）、采矿业（70.62%）、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71.51%）、建筑业（82.32%）。

疫情防控常态化后积极支持民企复工复产

通过对企业发票开具数据分析，可以看到疫情影响之下，泉州民营经济面临巨大的困难与挑战，也看到通过政府各项帮扶政策落实落地，泉州民营经济也显示较强韧性及潜在活力。

困境企业中近五成为存续五年以上企业（其中近两成为存续十年以上企业），这些企业经历了多年的市场考验，不仅仅承担了大量的社会就业及稳定功能，而且在存续时期积累了大量的销售渠道、客户资源等宝贵的无形资产，一旦疫情好转，恢复的速度将远好于初创企业，助力困境企业复工复产对促进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意义重大。

随着疫情防控进入新常态，建议政府助力民营企业复工复产由原先的普惠型政策向个性化帮扶转变，由原先的行政帮扶为主向市场化帮扶为主转变，通过网格化落实到具体乡镇，通过个性化一对一了解具体企业实际困难，通过分类分级管理提高措施实效性，通过多部门的社会综合治理共同推动复工复产。

对于疫情之前开票占比已出现大幅下滑，实际经营本来就陷入困境的民营企业，应遵循市场化的基本原则，进一步提升法院、工商、税务等部门的企业破产便利度，进一步完善市场主体的自我拯救和退出机制，依法依规践行现代企业有限责任制度，也为企业家二次创业、重头再来奠定基础。

对于疫情之前景气度不高，但受疫情影响较大，资金链出现问题的住宿、餐饮、旅游、制造等行业以及出口型民营企业，既应考虑企业生存的基本资金需求，也应考虑银行做为独立核算的法人主体也有资金安全、风险控制要求，可以针对中小企业抵押物较少的现实问题，基于企业的需求申请，通过建立银行、税务部门数据共享机制，将发票数据金额作为企业的流水依据，开展“银税发票流水贷”，给企业提供流动资金，助力复工复产。近期，税务系统与部分银行开展合作，对有实际需求的企业提供相关试点服务，取得较好成效。

对于疫情之前企业处于高速增长或提供公共服务的相关行业，受疫情影响出现短期困难的民营企业，可以考虑国资注资、股份制改造等方式增强企业实力，也为国有资本、民间资本后续增长提供潜力。同时，也可通过适当放开行业壁垒，鼓励民营资本进入公用事业管理等行业，以更好支持民营企业的发展。

（课题组组长：沈家骏。课题组成员：黄 蜂 施玉珍 许树睿 郭献聪 陈文德 李 峥。课 题 执 笔：李 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