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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侨批(二)

2018-01-03 00:02 作者:李培德 来源:丝路纵横杂志



(人物名片:李培德副教授、编剧,创作的剧本《陈情表》、《太史笔》、《柯贤溪》先后获得福建省第25届、第26届、第27届戏剧会演剧本征文二等奖、一等奖、一等奖。)


上回说到闽南海墘乡赵志华等三十多人背井离乡坐船去南洋谋生,不料被海盗劫持,当作猪仔卖入南洋一个黑锡矿做苦工,禁止外出,写信也被监视,无法把真相告诉家人和外界。


他们每天做牛做马挖矿运矿,所得工钱并不多。大家本是怀着发财梦来南洋的,目前状况,虽然发财不可能,但还是想尽量积攒一些钱寄回家,以免愧对父母妻儿眼巴巴的期盼。可是,每日挣的工钱,除了吃饭,所剩不多,而所剩的这一点血汗钱,又大多被锡矿巧取豪夺赚了回去。


矿上有一所酒馆,规模很大,老板开的,里面除了喝酒,还可抽鸦片、看歌舞、找女人玩乐。消费付款可用猪仔钱。


赵进财挣的工钱,吃饭节省,还剩一点。这天晚饭后,他揣着值两个银元的猪仔钱,踱进酒馆。里面人不少,有人坐在桌边吃菜喝酒,有人靠在柜台喝酒配一点小鱼干或豆子。大厅的一边,是个“烟馆”,再往里面,有“牌场”;大厅另一边,是“舞厅”、“按摩”。赵进财揣着两元钱,不知怎么花,就在柜台上买了五角钱酒和两角钱小鱼,站在柜台边一口一口喝。喝完酒,在大厅里四处转悠,往“烟馆”门里探一探头,吸吸鼻子,里面是抽鸦片的,他不抽。又去看一下“牌场”,他也不赌。踱到大厅另一边,前面“舞厅”,后面“按摩”,“按摩”是找女人玩乐的,剩下一元多钱怕是消受不起,他不敢进去。他走到“舞厅”门边,里面传出唱歌音乐尖叫声,门上挂着厚厚的布帘遮着。他把布帘掀开一条缝往里看,看到一个妙龄女子几乎没穿衣服地在台上边跳边唱。他“哇”地瞪大眼睛,却被人从后面抓住衣领,“没钱滚开!”往后一拉、一甩,他踉踉跄跄往后颠,站不住,“哐”,撞在一张桌上,把桌上酒杯都撞翻了。


这桌是维利和两个监工坐着喝酒,其中一个监工站起来揪住赵进财便要打。

“等等。”维利伸手制止。
这个维利,是矿上管理人员,他看了看赵进财,问他:“哪来的?”
赵进财吓得直哆嗦,说不出话。
“耳聋啦,问你老家是哪里的?”监工训斥道。
“前埔村的。”赵进财说。
“与赵志华同村的?”维利问。
“是。”
维利站起来,对监工说:“带到我办公室。”
维利走在前面。监工推赵进财:“走!”跟在维利后面。
赵进财很害怕,不知他们要打他还是怎样?战战惊惊,两腿发抖。
到了办公室,维利在办公桌后面坐下,说:“你不要害怕,问你一些事,你要老实说。”
“是,是,我一定老实说。”
维利便问赵进财前埔村的情况,问村里有多少人口,来南洋几个人,还有多少青壮年劳力。赵进财想了想,算了算,一一回答,不敢隐瞒。维利边听边记。
维利又问其他村人口和劳力的情况,赵进财也把所知的情况说了,有的村他也不清楚,说不准。
维利拿出一元钱,放在办公桌上,往前一推,说:“这个钱赏你。你找其他村一起来的同伴把各村情况都打听清楚,我还有赏。不要让他们知道是我叫你打听的。”
“是,是。”赵进财很高兴拿起那一元钱,“听你吩咐。”
“你走吧。”维利说。




维利不象矿上监工那样凶神恶煞模样,他看上去是个斯文人,很少训斥矿工,打骂更是没有。有时在食堂里,他还会走走看看矿工们吃什么,问他们吃得惯吃不惯南洋的饭,能不能吃饱之类的话。有的矿工生病,不能做工,一时没有工钱看病吃饭,找维利借点钱,他也借,只要及时归还,不要利息。因此,矿工们都认为他是个好人。


赵进财按照维利的吩咐,接下来一段时间,便在做工、吃饭、停工后装作随意与同伴拉家常,把海墘乡各村劳力的情况打听清楚,然后悄悄向维利报告。维利记在本子上,赏给赵进财两元钱。


赵进财有点奇怪,维利花钱问这些情况做什么?他不知道,锡矿要扩大生产,需要增加劳工,而现有矿工又经常死人,劳力更显不足。他们想劫持或诱拐更多劳工到锡矿,但不知哪里劳力较多,因此才向赵进财打听情况。


但这些事都是暗地里做。情况摸清楚了,锡矿老板便叫维利做好准备,等待天气有利时前往中国。


赵志华他们在矿中做工已经半年,每天都早起晚休,挖矿运矿,十分辛苦劳累,没有休息的日子,一方面监工不允许他们停工休息,另一方面因为是计重算工钱,大家也想多挣一些,早日积攒赎身银交给锡矿,然后离开锡矿,到别处谋生。刚开始大家都这么想,但两三个月后,因为晚上收工后无聊,有些人就去酒馆走走看看,忍不住便花一点钱消遣,买小菜和酒。酒馆大厅每天都有不少人,有监工,更多的是矿工。矿工辛苦劳累,又思念家乡亲人,盼望重获自由,心情疲惫苦闷烦躁悲伤等等,喝点酒解乏,或以酒浇愁,暂时麻醉自己。


有的人花五角钱到“舞厅”里看一回艳舞,看完很新奇兴奋,回宿舍后对同伴讲得有模有样,大家都嘻嘻哈哈打趣笑话,到了很晚才睡着。第二天,又多几个人去看艳舞,回来又是一阵玩笑。


酒馆里还有“牌场”,也就是赌场。有的矿工进去逛逛看看就出来了,不敢赌,但有的人忍不住手痒,一角两角地玩一玩,有输有赢,结果迷上赌博,做着赢大钱的梦,有点钱便去赌,赢少输多。


酒馆里的“烟馆”,是抽大烟的。大家都知道染上大烟瘾的害处,一般人都不敢抽,但有少数好奇者,被引诱免费抽一泡试试,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成了大烟鬼。


不喝酒,不赌博,不抽大烟,还有一个去处,就是“按摩”,说是进去按摩,其实就是嫖妓。正值青春年壮又花心的,忍不住色诱,看了艳舞,就转入“按摩”,或者直接就去“按摩”。


通过这些酒色抽赌的“消遣”,大部分矿工辛苦挣得的血汗钱都花光了,又回流到锡矿老板手中。





赵志华不去做这些消遣,想把钱积存起来赎身。但矿上流行一句话:“不嫖不赌,饭碗跳舞”。象赵志华这样的人,常常被无故克扣工钱,或领取工钱受刁难,拖延工钱发放,没钱吃饭,逼得你把积存的一点钱都拿出来花掉。因此,要积存起赎身钱或寄钱回老家,实属不易。再说,锡矿也一直不给矿工把猪仔钱兑换成银钱。


一天收工后,维利和一个监工来到赵志华他们宿舍,对大家说:“看你们还老实本份,老板要让你们把猪仔钱换成银钱寄回家。”


听维利说可以换钱寄回家,大家都很高兴。家里花了那么多钱让他们来南洋,半年了却一分一厘都未曾寄回家,实在愧疚难安。如今无论多少都得寄点钱回去。于是,大家便开盒子、翻包袱、掏口袋,把自己的猪仔钱都拿出来,有的拿出四五元,有的拿出两三元。


这时有人哭了起来,因为他只有几角钱,是自己一天的吃饭钱。就算一天不吃饭,几角钱有脸寄回家吗?他打自己的头,说自己不该去看歌舞去赌博乱花钱,哭着把头往墙上撞。大家赶紧拉住他。


还有几个也只有一元多或几角钱,有的也是平时乱花掉了,有的却是体力不好挣的工钱不多,锡矿的工资本来就不高。这时他们都懊丧流泪。


维利说:“看你们难过,我去请老板格外开恩,允许你们预支一些工钱寄回家。”


大家一听,又高兴起来,纷纷要求预支,各人要预支七八元或十几元,与自己的一点工钱凑成五元、或十元、十五元、二十元,寄回家也好看些,但也不敢预支太多,怕还不起。维利也说老板虽开恩,但也不会答应预支太多。维利叫大家明天去找他办预支手续。


第二天,大家便到维利办公室,把猪仔钱换成银钱,又逐个预支、写欠条签字摁手印。


筹好钱,大家便要去信局寄批银(信暨钱)。但维利说:“我近日刚好要去中国一趟,你们要是信任我,我可以帮你们把钱带去,不收你们手续费,这样你们可节省邮费。”


由于平时矿工们都认为维利是个好人,因此信任他,把钱交给维利。维利给大家写了收条,并在一个本子上记明每个人老家收款人的姓名地址。


赵志华平时省吃俭用积存了五元多工钱,又预支了十五元,凑成二十元寄回家。他还写了一封信托维利一并带去,在监工督视下,信中自然还是不能说锡矿的苦情,只说自己做工,有些工钱节余,现寄二十元回家奉养父母贴补家用。同伴见了,又请赵志华帮写了信,交给维利。


维利收好赵志华他们的钱款和信件,便去找海盗,一起乘一艘大船前往中国。


大船在距离闽南海墘乡还有一天水程时下锚停在海上。维利提着一个皮制手提箱,一个相貌比较和善的海盗姓钱,手持一支文明棍。维利和钱先生都穿着西服;还有个海盗穿便服,提着一个皮箱,装作是钱先生的随从。他们三人坐小船上岸。


他三人来到海墘乡,问路,首先找到赵志华家。


维利自我介绍:“我叫维利,是志华的朋友。这位钱先生钱老板,在南洋开一个大商行,生意做到全世界。他与我在路上相遇,陪我来走走看看。”


坐下喝了茶。维利说:“我这次刚好要来中国办事,顺便就帮志华他们带些东西来。”说着打开手提箱,拿出信件和二十个银元,“这是志华托我带来的批银。”递给赵志华的父亲赵老二。


赵老二双手哆嗦接过,银元捧在手里,信给儿媳妇玉兰。

玉兰很激动地看信。她嫁给赵志华后,跟着他学习识字写字,粗通文墨,过去只是出于喜欢看书写字,平时也没什么用,但自从志华去南洋后,却派上了用场。
维利说:“你们数一数,志华寄来的是二十元。”
赵老二数了数,是二十元。他看一眼玉兰,意思是问玉兰信上怎么说?玉兰轻轻点点头,示意他二十元没错。
二十个银元,可不是小数目,在那时的闽南乡村,农民累死累活,一家人一年要积攒三两个银元都很难。
赵老二问:“志华在南洋做什么工?”
玉兰也接着问:“他身体好吗?”
“他很好。”维利一并回答,“他们在一个橡胶园里工作,开荒种橡胶树、割橡胶、装运橡胶、卖橡胶。橡胶园很大,我也在那里工作。”
“他是读书人,开荒种树的重活他能做吗?”玉兰有些担心地问。
维利说:“志华不做重活,他有文化,做记账算账的事。”
赵老二听了很高兴,“我就说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想当年我再怎么困难,也要供志华读书,读书才有出息。”
玉兰又问:“志华才去了半年,就寄回这么多钱。他是不是不舍得吃不舍得花?”
维利说:“那边工作好,钱好赚,只要勤快,吃饱穿好没问题,还能剩钱。志华有文化,又勤奋,挣钱自然比别人多一些。”
赵老二听到别人称赞儿子,不禁更加得意,点头道:“我这儿子,从小就聪明、勤奋、有志气!”
维利拿出一个本子翻开,说:“银钱收到,还请在这里签个字,我回去给志华看。”
“我不会写字。”赵老二说,“玉兰,你写个字。”
玉兰拿来笔墨,在维利本子上写着的“赵志华家收到银钱二十元”那行字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又问:“我能麻烦先生带一封信给志华吗?”
维利说:“可以的。”
玉兰问赵老二:“阿爹您有什么话要对志华说?”
赵老二说:“叫他照顾好自己,要吃饱吃好,不要为了寄钱回来,自己就太节省,家里虽然困难,能克服。”
玉兰在一边坐下来写信,写上阿爹的话,然后写了自己对志华的思念之情,问他在南洋觉得怎样?并告诉他,她现在腹中胎儿一天天大了,下个月就到产期,要生了。公婆不让她做重活,对她照顾都好,叫他不要担心。
玉兰把封好的信交给维利,问:“他有说什么时候要回来一趟吗?”
“他工作比较忙,再说回来一趟少赚钱不说,还得花不少路费。一时也许不回来,以后会回来的。”维利说,站起来要走。
赵老二挽留道:“哪能就走,吃了饭再走。”
“感谢老伯盛情,但不在这吃饭了。”维利辞谢道,“我还要到其他家去送钱,和志华一起去的乡亲,也都托我带批银回家。送完钱我还要赶着去办自己的事呢。”


从赵老二家出来,维利和钱先生又到其他矿工家逐家送批银,说的情况与在赵老二家说的差不多。那些不识字的家庭,赶紧请人来读信,并在维利本子上代为签字证明收到银钱,由家主摁个手印。


第一天钱先生及其随从跟着维利走完这村走那村送批银,第二天钱先生说自己有事,带着随从先走了。维利自己又用了一整天,总算把海墘乡矿工的批银都送完了,然后说要到别处去办事,也走了。事实上他悄悄走了一天路,回到海盗船上躲起来。海盗钱先生与那个随从前一天已回到船上。


维利一走,海墘乡却轰动起来,都在传说半年前去南洋的人赚到钱寄回家的事,发了财。虽然有的人寄钱多,有的寄钱少,人的能力品性不同,自然收入也不能等同,但无论寄多寄少,半年能寄五到十五个银元回来,那都是在老家不容易挣到的。人们羡慕去南洋,也有些人后悔当初没有下决心与赵志华他们一船去南洋。有人四处打听还有没有去南洋的机会。


真是想什么有什么。


三天后的早晨,一艘大船在海墘乡海边靠岸,这大船就是那海盗的船,但这次维利不再露面,而是由海盗钱先生出面。钱先生依然穿西服、戴礼帽、手持文明棍,两个人海盗穿便服,扮作随从,其中一个是上次那个随从,两个随从提着两只大皮箱,跟随钱先生下船上岸。


他们来到海墘乡集镇上的旅社住了下来,然后在旅社大厅摆放两张桌子临时办事用,桌上放个牌子:“南洋招工处”,在旅社大门口张贴大字启事:“南洋招工,有意者请到旅社大厅商谈。”


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不少人围着看启事,有人进入旅社大厅找招工处,问这问那。招工者说,南洋到处开辟种植园和矿山,需要工人,此次招工由我们老板代理,工作和待遇不输半年前海墘乡去南洋的那二三十人,甚至还要好些。这次招工只有四天,要去快报名,招工处代“做大字”(闽南把出国手续叫“大字”),代联系去南洋的海船。


有人认出钱先生和那个随从,这钱先生就是前几天跟维利来送批银、在南洋开大商行、生意做遍全世界的大老板啊!


南洋大老板来招工了!消息一出,一传十,十传百,到当天晚上就传遍了海墘乡各个村落。人们议论纷纷,很多人激动不已,觉得是个好机会。家有劳力的,父母妻儿围坐在一起商量去南洋的事。有钱人家想去南洋赚更多钱,贫苦人家想去南洋另谋生路。虽然要背井离乡,骨肉分离,但为了发家致富,机不可失,得痛下决心,况且,赵志华他们那一批就是榜样,去了半年多就都寄了钱银回来。当晚,许许多多的家庭夜不能寐。


第二天天未亮,决定要去南洋的便忙着筹措路费和手续费。家庭困难的,东求西借,还一时筹不够钱,急得热锅上蚂蚁。有些家庭下定决心,砸锅卖铁,但凡家里有点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当铺当了,或干脆卖掉;有个老伯老婶为了让儿子去南洋,把一张祖传几代、每一代人都用它作婚床的“十堵眠床”都卖了,自己找几块破木板架起来当床;有的家庭甚至把一点田地都卖了,以后有钱再买地;靠海边的几个村子,有人把小渔船卖了,打算以后有钱还是买地,不一定再买船,俗话说,“行船走马无三分性命”,讨海是危险行业,除非你有资本有船队,雇人去打鱼,自己不上船出海。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还说不上这些,先把去南洋的费用凑足了。


即使这样破釜沉舟,也还是有人凑不够费用,哭丧着脸去问招工处费用能不能打折,便宜一些。招工处表示很为难,后来说,经研究,钱老板与有关方面协商,“做大字”的费用是不能省的,但船费可打七折,经过大家争取,最后钱老板发了善心,打五折,船票省去一半。


两天里,海墘乡有八十六人报名交钱办手续。


钱老板掏出维利抄给他的海墘乡各村劳力数量的清单核对一下,发现海墘乡还有五十多中青年劳力没有报名。侧面打听,这五十多劳力也想去南洋,可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不要说借钱借不到,要卖东西也没人要,一点家当都是破烂货,房子也是透风漏雨的,田地是早就没有了,靠给人做佃农或雇工生活,也有的让人雇佣到海上打鱼。因此这些人去招工处打听情况,惹来旁人耻笑,你也想去南洋?没睡醒,白日做梦吧?


然而,钱老板却有办法让人把白日梦变成现实。招工处说,又经过研究,说钱老板又发了善心,对实在没钱的,费用由钱老板先垫付,等到南洋做工赚钱后再还,但这样做船票就不能打折,必须付全票价。


这样一来,那些赤贫家庭欢天喜地,只差没钱放鞭炮。到招工截止时,共有五十五名穷光蛋在欠款条上盖了手印,让招工处办手续。

招工圆满结束。招工处通知,大船明天下午两点就要启航,大家抓紧收拾东西,做好准备。


第二天午饭后,一百四十一个去南洋的人陆续集中到海边码头上,家里妻儿老小都来送别,数百人聚集在海边,免不了哭哭啼啼,叮咛惜别。钱老板和招工处的两人在船下与大家说话,回答一些乡亲的问题,诸如在船上吃什么,南洋天气夏天热不热,冬天冷不冷等等。


时辰已到,在钱老板带领下,去南洋的人踩着跳板,鱼贯上船。大船启锚离岸,船上岸上呼爹喊娘、叫夫叫妻之声响彻海边。


下午的太阳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大船远去,渐渐融入波光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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